小說王耽美小說網

02 重逢

關燈
第2章  02 重逢

程澈以為自己應該是笑著問的,可惜,他沒笑。

他只是對上鏡子裏的許之卿,不敢眨眼睛,不敢呼吸,眼睛紅的要癲魔。該有什麽東西被他撕一撕,咬上一咬。話出口的平靜。

好一會兒的安靜。

這酒不知是不是帶了催情降智的功效,程澈都來不及思考自己的話是否太過超出邏輯,只想著等會什麽角度能把人鎖住,再跑不了,要麽準備玩笑來拖延放松對方,然後一擊即中。

只行動還未得實施,許之卿像剛接收到他的話似的,眼睛緩慢地眨,流轉之間的情緒躲了暗處,沒被程澈抓到。

腳步聲平緩,不緊,不慢。

程澈條件反射般回頭。

許之卿手撐到洗手臺上,指尖之間的距離不過厘米,略微彎腰,徹底擋了程澈視線所及的所有光線,陷進了以許之卿為名的深淵。

沒有猶豫,沒有停頓,唇與唇相碰。

程澈眨巴著眼睛,心跳聲驟然轟鳴,酸得發疼的東西扯著他的呼吸,因著吻更加洶湧。

不過瞬間,許之卿便離了距離。程澈的淚就這麽落了,連臉頰都沒作停留,直砸到地上。

後知後覺中,程澈聞到了許之卿身上的,熟悉的,他執著找了很多年的味道。不是香水,不是洗發水,不是洗衣液,不是任何化學調劑,物理制作,僅是許之卿的,溫度而已。

轉瞬即逝的,程澈連感受都來不及。與其說是吻,不如只說是貼一下嘴。

程澈瞪著他,許之卿卻躲了他的眼神,眼瞼低著,看著有些委屈。

“你是不會嗎?”

程澈又說,聲音啞了一絲,夾著無人察覺的哭腔。

這次的吻是熱的,除此之外,他們沒有任何一個部位相觸,連同撐著洗手臺的手指還隔著一厘米的距離。

像沒有感情的,只是解決酒後欲望的,隨意誰都可以的,吻而已。他們只是冷靜的互通吻技的好學的學生而已,他們沒有違犯規則。

待程澈恍惚出走的精神回魂,他已經走在深夜偏僻的街上。空氣中飛揚著細小的雪,是風吹起的積雪,不足以讓人駐守。

身後十米遠的跟著一個人。

不靠近,不疏遠。

只是固定的距離,程澈停了他就跟著停一停,程澈快了他就快一快。

程澈穿的還是開庭時的西裝,外面套了個長款羽絨服,整個人裹得像個粽子,加上不知是那塞牙縫都不夠的三杯酒還是脫了韁的腦袋,他一舉一動都遲緩的像剛下地的老頭。

和他動作一樣遲鈍的,這個發展滯留的小鎮,似乎還是十幾年前的樣子,不曾被快軌的時代沾染,只是悠然的任你春夏秋冬變化,它還是老樣子。

一個立牌的賓館,程澈沒印象的店。

被許之卿壓進床褥的時候,程澈遲鈍的腦袋才想起來,應該先問問這家夥有沒有對象,結沒結婚,他可不想當冤大頭。

算了,反正他已經當十三年的冤大頭了。

許之卿這瘋子動起手來帶著狠勁兒,只在程澈受不住時“嗯?”一聲。

這和挑釁有什麽區別。

媽的。

程澈拽著他的頭發不撒手,手上也用了狠勁兒。

兩人就跟較勁似的,嘴上不留勁,身下不留勁,偏要全咬碎了,炸毀了,全亂一通才好 。

程澈叫的聲大,像是故意宣洩著什麽。像在哭,又像沒有。

許之卿哭了,他知道。

操蛋的,他哭個屁。

他屁股又不疼。

......

......

程澈這一晚睡得不好,全是夢,夢裏都是許之卿。許之卿的笑,許之卿的哭,騎車載他的許之卿,沈默的許之卿,說話的許之卿,還有樹,梨水第十八號梧桐大街......

夢裏光怪陸離,比現實快了幾幀,又加一層灰藍的濾鏡,他差點以為是自己死之前的走馬觀燈。

窗簾拉得嚴實,還是有那麽一角透出外頭蒙蒙亮的光。

程澈摸了眼手機,早上四點五十九分。

輕手輕腳的,一個動作也得分解成兩倍慢鏡頭,從一地狼藉裏找出自己的衣服,套上。

小偷似的墊著腳挪到門口,怔楞間回頭看了眼床上的人。蹙著眉,睡得很不安穩,亦或也在做一些不好的夢。

北方早市是很熱鬧的,尤其是現在這個季節。渾圓的包子饅頭熱騰騰地出鍋,摻著米香麥香的熱氣孜孜不倦地朝冷空氣裏闖,拌住了來往的人群,論誰都想在這晨冬嘗一口燙牙的餐食,暖一暖還未覆蘇的身體。再接著東南西北的趕路去了。

程澈出來的時間還早,大多正剛要出攤,往來零星幾人也都是上了年紀出來晨練的大爺大媽。

抽個塑料板凳就坐了,盯著面前的餐桌眼睛發直。

喝聲此起彼伏,誰也沒功夫管這個呆楞的青年到底要點幾個饅頭幾碗粥。程澈也不是真要吃點什麽,他就是沒地方去,不知道能做什麽,該做什麽。

他急需要吃點東西把心裏那股欲想矯揉造作的情緒噎下去。指不定真是餓的。

什麽都亂了,經昨兒一晚上就能把事情搞得顛三倒四。混混沌沌中他似乎才後覺順序不對。

程澈幹搓了把臉,想抽根煙清醒一下,才發現煙被他落旅館了。

“操”程澈低罵一聲。

打斷頭緒的是一通電話,在看到來電顯示時程澈下意識屏氣,又深吸一口氣才接通。

“餵,媽”剛開口自己先被嚇了一跳,活像個一口氣抽了大五箱煙的煙蟲,精氣被吸沒了,嗓子被熏壞了,啞得人神共憤。

趕緊清了清嗓子,試圖再叫一聲。

“你這......”羅雲被他這一聲打斷,忘了原本要說的話,擔憂道:“感冒了?我說幾遍要你多穿點,多穿點。嘿,總嫌我啰嗦。這回可好,攤上感冒了。你說說你,三十歲的人了,還以為自己半大小夥子?”

“知道”程澈摸了摸鼻子,沒甚底氣道,“昨天和尹赫他們喝的,有點多......嗓子幹了才這樣。沒感冒”

“哦”羅雲放下心來,“沒感冒就成,別老讓我操這一份心,你媽我都多大歲數了”

“剛十八,還是花骨朵呢你操啥心”

羅雲爽快地笑起來,“貧吧你就”

“誒呦——對對對”羅雲才想起自己打電話的目的,語氣立馬溫柔下來,“同學聚會卿卿到底去沒去呀?我昨兒不是囑咐你了,要是碰見了,聚會結束今天就把卿卿領回來,擱咱家過年嘛...”

羅雲的話隔著手機不知進了多少給程澈的耳朵,剛清明的腦袋又要混沌。無聲地嘆了口氣,另一只手扶著額頭,可著淩亂的頭發抓了抓。

“說話啊?又沒信號了?嘖...咱家信號老這樣,哎你說換個機頂盒能不能好點”

“機頂盒又不管你信號的”程澈耐著性子回,語氣略顯疲憊。

“我先掛了,媽”

“卿卿...”羅雲還要說點什麽被程澈打斷。

“知道”

他不知道怎麽面對他媽。

他連自己都搞不明白。

怎麽講?

其實您兒子是個同性戀,還喜歡您幹兒子,昨兒晚上幹柴烈火來一炮。

喜歡?

程澈自嘲地扯了嘴角,可不就是喜歡麽。瘋癲了似的。

人已漸漸多了,攤位老板瞪了程澈好幾眼,又不點東西還幹占著一個位置。

程澈懶得動,任著風吹,鼻子凍得通紅。

他得感謝這操蛋的天氣,眼睛都有理由紅一紅了。

“程澈!”

熟悉的,悅耳的呼喊,將他從快窒息的沸水中拽出。

程澈掀開眼皮看過去。

是許之卿。

站在馬路對面,來得很急,該是跑過來的。

還穿著昨天的衣服,被程澈的手崩壞了兩顆扣子,他也不甚在意,可能也來不及在意。

人群依舊,他們不斷被群潮阻隔,煙霧交織。

鳴笛,喧嚷,喝,早市的所有聲音一下子灌進程澈的大腦,頃刻蘇醒。他看見了許之卿泛紅的眼睛,也是被冷風吹的?

太陽升起,是冬日的暖陽。

重新籠罩大地。

面前的許之卿和記憶裏的重疊,程澈發現自己有點對不上號了。十三年,還真挺久的。

本站無廣告,永久域名(danmei.twking.cc)